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庭衡身边,小声道:“殿下,陆太傅有事求见。”
“殿下,时辰不早,臣女先告退。”拂衣开口请辞。
“莫闻,你送云姑娘出宫。”岁庭衡朝拂衣的方向走了一步,立刻又停了下来:“前两日皇庄进贡的新鲜瓜果,给云姑娘带些回去。”
拂衣行礼谢恩:“多谢殿下的赏赐。”
皇子殿下也比陛下大方。
宫中内侍见到拂衣身后跟着一长串捧着盒子的人,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。
那时候云姑娘受先帝看重,几乎每次出宫都有很多赏赐。有些是先帝给的,有些是想要讨好云姑娘的妃嫔赠的。
“莫闻。”拂衣看到远处禁卫军带着一长队男女出宫,好奇问:“那些是什么人?”
“回郡君,那些是进宫十年以上的宫女与太监。”莫闻答道:“皇后娘娘心善,特恩准他们出宫,若是不愿归家者,可以去长宁行宫伺候老太妃们。”
“娘娘大善。”
趁着这次机会把宫中原本势力清除干净,从此以后宫中大小事务就以皇后娘娘喜怒为准则。
一朝天子一朝臣,皇后娘娘忍到现在才出手,已经给足了这些人的颜面。
“云姑娘,云姑娘!”一个宫女冲开禁卫军的围堵,跑到拂衣面前跪下,抱着她的脚哭求:“奴婢曾经伺候过您,求您帮奴婢给姑姑说说情,奴婢不想去长宁行宫,求姑娘救救奴婢。”
“你是祥坤宫的人?”拂衣对这个宫女有几分印象,是曾贵妃身边的二等宫女。
“姑娘您还记得奴婢?”宫女朝拂衣拼命磕头:“求您看在往日与祥坤宫的情分上,救救奴婢吧。”
此言一出,秋霜与夏雨的面色变得难看。
当着这么多内侍与禁卫军的面,频频提及小姐与祥坤宫的情分,究竟是想小姐帮着求情,还是想让皇上猜忌小姐、猜忌云家?
拂衣低头看着这个抱着自己大腿,说着祥坤宫以前对自己有多好的宫女,不气反笑。
时隔三年,终于又有人把宫斗手段用在了她身上。
居然还有一点点怀念。
“既然你伺候过我,难道还不知道我这个人小气记仇?”拂衣把脚从宫女怀里拔出来:“当年曾贵妃给先皇吹枕边风,害我们云家被发配充州的仇,我还记着呢。”
先帝那老登不仅好色还沉迷丹药,在宫里养了一群“修行高人”,曾贵妃与这些“高人”勾结,把许多与她作对的朝臣都赶出了京。
“贵妃娘娘做的事,你为什么要恨王爷?难道王爷以前对你的好,你全都忘了?云拂衣,你为什么要活着回来,为什么不去死?!”
“你们想我死,”拂衣歪着头笑,“我偏要好好活着,活着给每个想要我死的人添堵,碍你们的眼,坏你们的事。是不是很气,哎~气就对了。”
“云拂衣,你不得好……”
莫闻上前按住宫女,利索地堵住她的嘴:“还不赶紧把人拖下去?!”他招手让禁卫军把宫女拖走,连连向拂衣作揖:“郡君不要动怒,云家对陛下的忠心苍天可鉴,陛下与殿下不会听信这种小人胡言。”
宫女被堵着嘴拖下去,她看向拂衣的眼神中,满是强烈的恨意。
“多谢公公。”拂衣与宫女双目对视,不闪不避,甚至还笑得更加灿烂。
这个笑刺激了宫女,她瞪大眼睛,恨不能扑到拂衣跟前咬死她。
她怎么敢,她怎么敢?!
身为朝臣之女得到王爷偏爱,不仅不愿意帮王爷夺得帝位,还在王爷落魄之时落井下石,这种无情无义的女人,老天爷怎么能让她活下来?
她为什么不死在悬崖下,被豺狼啃食尸骨,反而回来伤王爷的心?!
“恨果然比爱还要浓烈。”拂衣感慨:“瞧瞧,两个禁卫军才能按住她,劲儿真大,可见她对我的心意是多么真挚。”
夏雨与秋霜:“……”
您少说两句吧,好怕对方变成鬼都不愿意放过您。
死?
拂衣冷笑,她好不容易忍着一身断骨的痛苦活下来,谁也别想让她死。
什么狗屁过往情分,她只知道浑身痛得恨不能了结自己时的狼狈与煎熬。
皇子宫内殿。
“殿下。”莫闻走进内殿,躬身对岁庭衡道:“云郡君已经回家。只是在宫门口时,发生了些意外。”
“发生了什么事?”岁庭衡放下手中的信件,抬头看着莫闻。
莫闻把宫门口发生的事叙述一遍,听到宫女责骂拂衣为何要活着回来时,岁庭衡捏皱手中的信纸:“胡言乱语!”
他站起身:“给我备马……”
“罢了。”
他闭目许久,把汹涌的情绪全部压在心底:“云郡君善良乖巧,深得母后喜爱,赐珍珠两匣、金钗八对、贡缎十匹、良驹一匹、良弓两把;赏云尚书紫袍两件、云纹靴两双;赏柳夫人玉如意一把,老参一盒;赏云家郎君文房四宝。”
“殿下。”莫闻犹豫道:“小的担心此举会惹人非议。”
“云尚书忠君爱国,宁王生母旧婢却在宫门诅咒云郡君。我身为晚辈,不便指责长辈,亦不忍良臣受辱。”岁庭衡面无表情:“宁王府内侍在宫中指责皇婶管家不严这件事,记得转告给皇婶,别纵容成奴大欺主。”
“是。”
“皇叔不是想喝酒吗?”岁庭衡把腰间的玉佩取下扔到桌子上:“给他送十坛过去,等他伤好后慢慢喝。”
阳光渐渐西沉,岁庭衡低头看着被扔到桌上的玉佩。
都说君子如玉,有时候他不想做一个君子。
云家得了皇子殿下赏赐的消息传到众臣耳中,大家都有些惊讶,皇子殿下从不偏爱任何朝臣,今日怎么突然赏下这么多东西?
派人打听一番后才知道,原来是因为宁王生母旧婢在东凤门诅咒云家闺女不该活着,可怜皇帝一家子,又在帮宁王收拾烂摊子。
连不喜欢云拂衣的康阳公主等人知道事情原委后,都开始相信,当年云家遇袭的幕后黑手是宁王派系。
“有些男人啊。”康阳公主摇头感慨:“嘴上说着情爱,手上干着灭人满门的事,还反过来指责女人不够情深,难怪云家不急着给云拂衣说亲。”
“宁王容貌俊美,宫中女子见不得外男,被他勾得失了理智也是可怜。”刘夫人给康阳公主捶着腿:“还是婆婆您把侯爷教养得好。”
康阳公主颇为得意:“他们刘家男人虽然毛病不少,但在忠心方面却挑不出错,可惜云家看不上子贺,不愿意把拂衣嫁进刘家。”
听到刘子贺想娶云拂衣,刘夫人连腿都不捶了:“子贺心仪云拂衣?”
“书读多了,读坏了脑子。”康阳公主啧啧摇头:“偏偏云拂衣看不上他这个新科状元。”
“怎么就看不上了?”刘夫人追问。
“人家就记得寿昌说他打小爱哭,别的什么印象都没有。”自小都在京城长大,如果对他有几分兴趣,怎么会连他长什么样都记不清?
刘夫人缩了缩脖子:“这事还是别让堂嫂知道了。”
婆媳二人默默对视,看到彼此眼中都带着三分心虚。
这、这事也不能怪寿昌,本来子贺那孩子小时候就爱哭,他们家寿昌只是太过诚实罢了。
哐当!
宁王妃走到正院门口,看着酒坛飞出来砸落在地,神情平静地避开酒坛碎片:“王爷。”
“似月。”宁王走出屋子,伸手去牵她的手,她打量着面上不见半点怒意的宁王:“妾身听闻昨日有个内侍在宫中言语不当?”
守在门口的一个内侍低下了头。
“按照王府的规矩,应该把这种胆大妄为的仆人拖下去重打三十杖。”宁王妃把手从宁王掌心抽出来,指着角落的内侍:“来人,把他拖下去。”
“王妃饶命,王爷救我!”
“似月……”
“王爷。”宁王妃打断宁王的话:“妾身出身岭北卢氏,背不下治家不严的恶名。”
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:“上好的竹叶青,王爷拿稳些,下次别再摔了,免得浪费皇侄的心意。”
处理完内侍,宁王妃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出府。远远看到云拂衣骑在一匹雪白的骏马上,耀眼得让人移不开视线。
“王妃。”拂衣从马背上下来,给宁王妃见礼。
“好俊的马。”宁王妃虽然不懂马,也看得出这不是凡马。
“昨日皇子殿下赏的。”拂衣摸着马儿的脖子,见宁王妃对马儿十分好奇,笑着道:“王妃要不要摸摸它?”
“可以吗?”宁王妃有些心动。
“不要怕。”拂衣握住宁王妃的手腕,带着她轻轻摸马儿的脑袋。
“有些痒。”宁王妃面颊绯红,眼角眉梢都染上快乐。
“想不想骑它?”拂衣在宁王妃耳边道:“今天有场蹴鞠比赛,臣女带王妃去看看热闹。”
宁王妃理智告诉她,不应该做这样的事,但她的脑袋却不自觉点了下去。
“王妃!”贴身婢女面如土色,“不可啊,王妃……”
这可是京城有名的纨绔,会把你带坏的。
云拂衣翻身上马,弯腰把宁王妃拉上马背,伸手环住她的腰:“别怕,我们慢慢骑。”
“我不怕。”宁王妃看着远方,原来坐在马背上这么高。
“那我们出发。”拂衣轻轻拍了一下马儿,马儿动了起来,宁王妃浑身一僵。
“放心,如果真会摔跤,我给您当垫子。”拂衣把宁王妃环住,“保证护您周全。”
“我相信你。”随着马儿前行,宁王妃一点点放松下来。
“王妃!”王府婢女看着云家纨绔把王妃拐走,跺了跺脚,转身跑回王府。
“不好了,王妃被云小姐拐走了!”